宇宙一样大的脑洞

微博ID:七海_沼底畅游。渐趋自给自足型,用同人填满脑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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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那么一瞬间,凯尔伯特停了下来。
这并不是指他停下了动作,不是的。他还在处理着鱼,黏腻的内脏从他手边滑过,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刀,稍一用力,内脏便如熟透的苹果般落下。他喜欢吃鱼,喜欢处理鱼,也甘愿为此付出努力,这几乎成为他的本能——拿上刀,摸上鱼,双手自然开始一系列的流程。
他的——他的什么?年轻漂亮的黛安娜坐在饭厅窗边,穿着紫红色长裙,高高梳起的发髻,他从厨房可以窥见她的半边身子。她一会儿百无聊赖地翻着报纸,一会儿整理花瓶里的花,一会儿又开始发呆。凯尔伯特不时望向她,手上的动作没有停。
黛安娜纤长漂亮的手指在纸页上移动,偶尔张开嘴巴,默读着内容,那可能是财经或者社会专栏,他才不在意这些事。他知道黛安娜会怎么读这些文字,他知道她涂了口红的嘴唇是如何张开,露出洁白但不甚整齐的牙齿,她说话的时候嘴唇动作变化很大,像小孩子,一张一合,一张一合。
他爱黛安娜,当然。
不擅长剖鱼的人容易被刺到手指,凯尔伯特以前试过好几次,有时他并不及时发现,直到流着血的手指伸入鱼肚。他抽出手指,上面沾着他的血和鱼的血,他将手指送到嘴里含住,鱼腥味。
黛安娜皱起了眉头,她给凯尔伯特找止血贴,咖啡色的,贴在他手指上,剖鱼的时候很不方便。
她的手指则纤长洁白,当然。
凯尔伯特捞起另一条鱼——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鱼?鱼在他手里挣扎着,他一刀下去,砧板发出叫声。
他追求了黛安娜很久。
她小他五岁,在另一个部门工作,前年入职,吸引了很多男性的目光。凯尔伯特成为当中的一员,他没有额外娱乐,周末的主要任务只是采购,但黛安娜给他带来了生活的乐趣,他开始以前所未有的热情追求她,离他认识她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。
他是否应该邀请多几个人来?这不是个好主意,他在厨房里准备食物,而黛安娜却被晾在饭厅里,意图太明显,方式太拙劣。他应该邀请共同的好友——黛安娜的好友——一同来,黛安娜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家里,他准备了很久,像所有决心要恋爱的男人一样,他有一个粗略但近乎于无的计划。
黛安娜走到厨房边,问他是否需要帮忙,嘴唇一开一合,露出内脏般的舌头。他拒绝了,她走回去,他开始后悔。
她也许更喜欢一个开放式厨房,周末邀请朋友来开派对,做一个热情好客的女主人。黛安娜跟他性情相差太远,但他指望黛安娜能给他介绍一种新生活。他追求黛安娜两年,在后期的一年内多次试图表白,但败于自己的怯懦。只有一次几乎说出来。
黛安娜那天涂了深红色口红,他盯着她的嘴巴,她要说了,她的嘴唇张开,凯尔伯特从那唇形上预先得到了答案。
他将叉子扫落到地上,笨拙地去捡,半路又改变了主意,喊侍应生过来处理。黛安娜的嘴唇合上了,凯尔伯特再次转向她,聊的已经是别的话题。
他为什么要犯那样的错?他离美好的生活只有一步,但葬送了它。
他难道不希望……?他的一切,他的屋子、他的爱好、他的秘密,全都献给黛安娜,像一个献宝的情人,故作殷勤,他要做一个向某位小姐热烈求爱的青涩男性,熟练地投身到约定俗成的剧本里去,在那里,他很清楚自己要讲什么,也清楚对手的台词。
戏演得很久,超过了规定时间,是他的错。
但为什么?
他追求的是谁?
无论如何,他决心要有所改变,再一次挑战同一幕戏码。
他再次看向饭厅,为了坚定决心,他要做一个热烈求爱的角色,相信这个穿紫红色长裙的女人是他目前及将来的全部生活。只剩这么一个步骤了,缺的不过是他的台词,为此他只需要一瞥——
黛安娜站起来,伸手去拉上窗户,外面天气很好,阳光把整个饭厅照得亮堂堂的。黛安娜逆光站着,凯尔伯特只看得到她的半边身子,光线涌进来,将她细细的脖子隐没。
凯尔伯特停了下来。
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,但他的确停下来了。他的意思一下子掉入恍惚的罅隙里,一切突然变得清明。他手上的刀还在动作,像一只具有意识的生物,带着他的手挥动刀子,刨去鱼鳞,隔开鱼肚,处理内脏,鱼血留在手上,在静脉血管里流动。他挥动刀子,割开、割断、割去……鱼的肚子和……
水盆里游着两尾鱼,他只需要从中挑一条。
黛安娜在动,那身紫红色的长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,非常修身,恰到好处体现出她的身体曲线。他要将手沿裙子的曲线滑下,为了寻找正确的位置,就像抚摸一条鱼那样。
黛安娜问他,她在催促,因为凯尔伯特将要做的事情拖太久了。她问他什么?她要他说什么?她想要一条失去生命被开膛破肚的鱼,将内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,塞进碟子里,她要他的劳力,要他的奉献,要他的内心深处的秘密。
凯尔伯特感到脖子处被扎了一下,他不能让她这么做。有两尾鱼,他不能做被捞上去的一条。
他为什么还没有给鱼去鳞?
凯尔伯特换了一把刀子,这把除去鱼鳞更加方便。他擦了擦刀。他如此熟练,不需要用看的就能将一条鱼处理好,只需要他的一双手,一双比任何时候都灵巧的手,从鱼头摸下去,躲开尖利的部分,手指按住,刀子要从尖角开始切进去,那样最省力。手伸进鱼肚,摘下不需要的内脏,鱼血留在手上,他舔了一下,鱼腥味。
浓烈的鱼腥味。
之后的事情都简单了,这是他处理得最完美的一次,无论谁都会满意。他端出一碟鱼,香气扑鼻。
 
“从结论上说,你杀了你的女朋友。”
警官打断了凯尔伯特的话,带着笑容。他在途中已经丢下了笔,用于记录的卷宗上一片空白。
凯尔伯特睁大着布满血丝的眼睛,他患有高度近视,眼球凸出,但这或许只是因为他身材过瘦:“……我爱她。”一开始他咬到了舌头,但他毕竟挣扎着说道。
“求爱不得,杀死了你的女友?”
“我没有向她求爱。”他尽管形容憔悴,但说话流利,尽管内容难解。
“你杀死她,是因为嫉妒,因为你的女友是个交际广阔的人,又迟迟没有答应同你交往。你将她邀请到自己家里,三小时前,向她下了毒手,剖开了她的肚子,将内脏全部取出,逐次排列。恢复清醒后,你向警局自首——这是你说的话。”
凯尔伯特睁大着眼睛,他的嘴巴一张一合,活像一条濒死的鱼。
“你因为爱,杀死了她。你承认吗?”
“爱?”
“极度的爱和占有欲。”警官说道,他的声音似乎在鼓励凯尔伯特说下去。
“……我爱她。”凯尔伯特说。
警官笑了,他越过桌子,想握住凯尔伯特的手,但凯尔伯特躲开了。警官没有介意,他站起来,手背在身后:“这毕竟是不怎么平常的事。”他说,为什么带着笑容?“你的孤独带给你过于丰富的想象,出于爱,出于一个青涩男性对女性浓烈而窒息的爱,你希望自己做出这样的事,如此便可以永远占有她。”
“……我爱她。”
“一个献宝的情人。”警官说道,“你会有一个惊喜。”
审讯室的门应声打开,逆光站在门口的,是一个人抑或一个幽灵?
“凯尔伯特!”她说,穿着修身的紫红色长裙,她从未有过如此兴奋的声音,“我从未想过你会做出这种事,我从未想过!你一向是那样若即若离,我把握不清你的爱,几乎要失去信心,可是我毕竟不能主动!我从未想过我竟然把你逼到这种地步,你突然发疯一样从厨房里冲了出去,将我留在那里。但是——但是,凯尔伯特,这多么美妙啊,你从来不说爱我,但是在你的心底里却有如此浓烈而激越的爱情——我从不知道!”
“你没有杀死她。”警官微笑着说道,“一切不过是你的幻想,没有血案,没有死尸,什么也没有。”
“亲爱的凯尔伯特,”她说,“现在你不用担心,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丈夫了。我没有向你诉说过爱,是因为你从来不给我我希望的那种美妙的爱意,但是现在我很清楚了——你不要觉得愧疚,你不必为没有发生的事情背上罪责。拥抱我吧,凯尔伯特,现在我允许了!我将是你现在的、未来的全部生活!”
无罪的犯人支着颤抖的双脚站着,在女友热情的视线和警官安慰的微笑中,大叫了一声,突然倒了下去。
“他一定是太过高兴了。他是个敏感的人——我看得出来。”警官说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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